五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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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模考成绩出来了。没有惊喜，只有失望。

    班主任把我叫到办公室，用意味深长的语气问，是不是有什么烦恼。

    这是我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相信班主任。他用他年轻好胜的气势一直在鼓动全班乃至整个高三年级向前冲，对于成绩差的同学毫不留情面地公开批评。作为极少数不戴眼镜的老师，他那双圆鼓鼓的眼睛只要扫视一遍，对于我们这些生性有些怯懦软弱的人，便会在他和我们之间聚集起无形的压迫。

    我犹犹豫豫地向他抱怨起大家对我的冷漠，以及澄清我从来没有主动介入别的同学的私事里。

    班主任哂笑着，已经退学了的人，你又何必自寻烦恼？虽然我知道你一直是很敏感的，但是这个时期真的很关键。

    我，敏感吗？我如果真的敏感的话，会出现这种瓜田李下、百口莫辩的事情，因此被大家当做告密者疏远吗？我心里虽然极不认同，但是也只能沉默。

    我真正想问的是，贾洋和乔然然为什么要退学？乔然然那次在街上挑衅，跟这件事有什么关联吗？

    从办公室出来，我才发现一整节自习课的时间都过去了。我路过的时候，很多同学是偷偷地从桌子腿的角度从下往上地瞥着我。很久以后，我才从别人口中得知，大家觉得我已经是在公开地和老师告密了。

    他们“深沉缜密”的思虑超过了我对十几岁本应专注于高考的同龄人的想象：第一，一个在县中成绩平平的女生，凭什么能够直接插班到市重点高中，想必是疏通了关系，甚至可能跟班主任有什么交易；第二，能够和班主任这样个性暴烈的人聊一节课以上的时间，一定是很隐秘的话题，而且是我主动有内容和老师分享。

    已经经过了好几年的在外磨砺了，但是听到这些平静的陈述后，仍然有一种如同冰桶挑战从头到脚瞬间冰冻的感觉。我有整整一年都不能忘怀。尽管跟我做这样陈述的人满脸抱歉地说，以为你早就知道了，但我禁不住连她也计较起来。原来一个小集体的偏见能如此之深，而且，她们能够伤害别人却自己全身而退。这也是多年后我仍然惧怕键盘侠的原因之一，甚至会想要关掉所有社交网络的评论区域。

    高考还有九十几天的时候，别人都卯足了劲地冲刺，只有我仍然在掉名次。方菱讲过好几回，你不要一直做题了，学会订正错题，往往能帮你纠正掌握的不好的知识点。图鲁鲁的建议是，从知识体系入手，虽然每个知识点的细节不要放过，但是全盘的把握对于解决综合题更有帮助。我很感激他们没有放弃我。只是后来，事情完全朝着我没有办法控制的方向发展了。

    虽然听说过大字报，也在电视里看见过一些充满恶意的报复，但是我从来没有料到，如乱箭一样，这样的攻击会从天而降。

    一天之间，全校都在流传着有关高三X班朱晓彤的爆料：“朱晓彤的爸爸是邪教人员！她是因此被原来的学校赶出来的！”更有甚者编了一首打油诗，“朱晓彤，沾邪教，她爸逃，她也逃，嘴巴长，会告状，长得丑，下三滥！”